短篇故事：少年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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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年前，他是她的少年情人。 那时候林双喜还是一个学生，而白丽已经结婚多年，正在一段不幸的婚姻中要死要活。
1

林双喜上高二那一年，父亲跟着一个外乡的女人跑了，母亲出门去找父亲，一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。林双喜的家就这样没了，十七岁的他，在那个漫长的暑假里只能借宿在外婆家。

外婆家是在一个紧挨着汉江边上的小镇上，青石板铺就的街道，弯弯曲曲的巷子，古朴中，又透着一丝颓败，像那一年林双喜的心境。
外婆家在一条巷子的最深处。
那天下午饭时，外婆打发林双喜去巷子口的小卖部打酱油。
在临街的小卖部门口，白丽正蹲在路边的水井旁洗头。她穿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，被水打湿的上衣就显得无比的通透。
“你是吴阿婆家的小豆子吧？都长这么高了啊。”
小豆子是林双喜的小名，从小学毕业后，他就不喜欢别人叫自己的小名，那仿佛是在叫一个长不大的孩子。可白丽这样叫时，林双喜心底却生出了莫名的亲切感。
白丽看一眼站在门口正在四下里张望的林双喜，她将湿漉漉的头发匆匆盘在脑后，走了过来，接过林双喜手里的酱油瓶，开始手脚麻利地从柜台前的一个缸里舀着一种散装的酱油。
女人过来的时候，带着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清香，林双喜腼腆地笑了笑。他偷偷瞄了她一眼。女人白皙的脸庞上水渍亮晶晶的流成了一片，她修长的脖子下，那硕大的胸脯像是马上要跳出了衬衣的束缚。
在和女人的目光撞了一下后，林双喜就急忙把目光转向了门外的青石街道。
第一次见面，林双喜甚至没有和白丽说上一句话，但女人的影子始终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2

外婆一个人生活，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在小镇上摆摊卖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。林双喜到来后，暑假里摆摊的事就落到了林双喜的头上。

小镇隔一天，逢一场集。逢集的时候，人头攒动，很是热闹，而外婆的摊位就在白丽小卖部的旁边。
林双喜摆摊的时候，就爱坐在摊位前，对着小小的街道对面的白丽发呆。有时候白丽会笑着和林双喜打一声招呼，但大部分时候，女人都会比较忙碌，甚至一两个小时里，也不见她抬头往外看一眼。
这时候，林双喜打量起白丽的眼神就越发的肆无忌惮，以至于常常忘了自己摊位上的生意。
其实小摊位生意也没有多好，林双喜出摊时总喜欢抱一本书，用以打发无聊的时间，他的目光常常停在书上，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就溜了过去，追着女人的身影四下乱转着。
这天林双喜正心猿意马之际，一个男人走进了小买部。男人黑着脸，一副要吃人的样子。
林双喜知道，那是白丽那个成天不着家的男人。
隔着一道玻璃门，林双喜能听见两人争吵的声音。初时那声音并不大，但男人突然就发了火，接着就是白丽的尖叫声。
男人重重一巴掌落在了白丽脸上，然后翻过柜台，打开了一个抽屉，将里面的钱胡乱抓着，往自己的兜里塞着。
“你不能这样！”
白丽一手捂着刚刚被打的脸颊，一手去阻挡男人。
随着白丽的阻挡，男人挥起拳头就是一阵狂风暴雨。
男人的拳头落在哪儿，白丽的手和胳膊就护在哪儿，可她又怎么可能真正护的住。只是短短片刻，白丽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抽屉上，无力反击，她只想护住她的钱。
男人就揪起白丽的头发，把她往开拉。
白丽两只手急忙攥着自己的发根，她的挣扎微弱而狼狈，林双喜一辈子都忘不了女人那一刻撕心裂肺地哭嚎。
但白丽终究是挣脱不开，很快，她被男人拽着头发拖到在地。白丽的衣服被扯开了，露出上身大片雪白的肌肤，她泪流满面着，却无力阻止什么。接着男人的脚一下一下对着白丽的上身反复揣着。
小卖部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一大群人的围观，随着人群的围观，男人打的越发起劲了。
林双喜震惊地伫立了一会儿，一股愤怒的情绪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开，林双喜握紧了拳头，正要分开堵在门口的人。
他的胳膊却突然被刚刚赶来的外婆抓住了。
“你要干什么去？”
外婆使劲抱住林双喜的一只胳膊，把他往外拖着。
“我就是看不下去……怎么能这样打一个女人。”
“那是人家的家事，公安局都管不了，你少参合……她男人就是个烂赌鬼，谁都惹不起啊！外婆求你了，跟外婆回家！”
外婆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林双喜的一条胳膊上，他回头看了小卖部一眼。一片人墙挡住了他的视线，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林双喜甩开了外婆的手，外婆却突然双腿一软，慢慢倒了下去。
林双喜急忙返身扶着自己的外婆，他恨她的丈夫强劲有力，也恨自己终究只是个孩子。
3

白丽的儿子三岁那年，她的丈夫因为斗殴致人死亡，被判死缓，男人被收了监，白丽终于和男人提出了离婚。

也是在那年夏天，林双喜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暑假，有小伙伴叫他去爬山。他们骑着自行车穿过热闹的小镇，林双喜忽然看到一个小男孩被一根铁链子栓着，蹲在白丽家小卖部门口的地上玩泥巴。
林双喜“吱”一声捏住刹车。“你们去吧，我不去了。”他什么也没有跟大伙儿解释。现在想来，可能是那张录取通知书给了他自信，他果断把自行车停在她家门口，跑过去问小男孩。“你怎么被拴在这里啊？”
“妈妈去搬货，怕我乱跑。”
林双喜沿着河堤边的小路往小镇院场上走，因为街道太窄的缘故，外面送货来的车，只能停在小镇外的晒谷场上。
果然没走多远，林双喜就看见白丽推着辆三轮车艰难地往回走着。路过一座石拱桥，她的三轮车就怎么也推不上去了。
“你不能把小孩锁在那儿，我帮你带吧，反正我暑假也没有什么事。”他并排跟她一起推着三轮车，假装镇定地说。
三轮车上了石拱桥，白丽停下来喘一口气，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屁孩，笑。
从那以后，林双喜每天都去小卖部帮她带孩子。
一天中午，白丽刚刚把儿子哄着睡了午觉，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突如其来。雨点突然就密集起来了，片刻间小镇就笼罩在了一层水雾中。
雨点刚落起来时，白丽就着急忙慌把门口的货物往屋里搬。只是这场雨来的太快，林双喜跟着跑了两趟，全身上下就像是被淋成了落汤鸡。
终于收完了所有东西，白丽就喊林双喜进来躲雨。
小卖部本来就狭窄，地面上又堆满了两人刚刚搬进来的一些杂物，林双喜和白丽挤在了一起，再看一眼白丽的衣服，林双喜瞬间就红了脸。
她穿一件白色的衬衫，被雨水浇透后，上身的内衣都清晰可见。
白丽呆呆望着外面的雨。“这雨来的快，去的也快，一会儿就过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林双喜抬头看了她一眼，脸红的像是猴屁股，又急忙低下头。
“嗳，幸好今天有你给帮忙，要不这些东西可都要被淋坏了……”白丽正说着，突然就发现了林双喜眼神的异样，白丽瞬间也红了脸，她急忙抱着胸脯，瞪一眼林双喜。小声说：“往那看呢？”
她瞪得他那一眼，让他的心痒痒的。林双喜不觉间，就抓住了她的手，他就觉得全身有一股无处发泄的火，找不到突破的缺口。
白丽再瞪林双喜一眼，她想甩开他的手。可林双喜抓的很紧，她的眼睛里就闪过一丝慌乱，为了掩饰她的慌乱，她故作镇定。“小朋友，一天不知道学好。”
“我不是小朋友了，我考上大学了。”他很自豪。
白丽再次挣扎着想要甩开林双喜的手，只是在林双喜咄咄逼人的眼神下，她全身发烫，手脚发软。白丽一时间乱了方寸。
一道闪电划过，一声闷雷像是在耳边炸响。白丽被雷声惊的一声尖叫，而林双喜就趁势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。
白丽挣扎了一下，终于是挣不脱，她只能从嗓子眼里哼哼出了一声:“冤家啊……”
林双喜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红着眼睛，慌慌张张去脱她的衣服，然后像他看过的碟片里那样，把她按在小卖部的柜台上……他极力想表现出经验，却越发急促，越发不得要领。
白丽伸手帮他，他终于在她的带领下，步入了云端。
当小镇的云雨初歇的时候，一阵疲惫感袭来，林双喜把脸在她丰满的胸脯上，哭了。
他也在那一刻完成了从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蜕变。
年轻人有很多热血，也很容易遇到爱情，那个暑假林双喜确认他就遇到了自己的爱情。那个漫长又短暂的暑假就成了林双喜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。
4

林双喜常常喜欢待在她的小卖部里，时间长了，白丽就常常留他在家里吃饭。

她最拿手的就是做杂酱面。
常常白丽在灶台上忙碌，林双喜就坐在灶台前替她烧火。
她的动作轻盈而熟练，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一种从容。
林双喜不错眼地盯着她，他的目光追着她转着，直到盯的白丽红了脸。
“看什么看？那有你这样看人家的？”白丽白一眼林双喜。男女之间，一旦有了肌肤之亲，时时刻刻，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。
林双喜就嘿嘿傻乐着。“姐，你真好看！”
“好看什么？快三十的女人了……”白丽瞪一眼林双喜，悠悠叹一口气。又才酸溜溜道:“等你进了城，上了大学，好看的小姑娘一大把，到时候还不把你个小色坯子谜花了眼？”
提到上学，林双喜突然就沉默了下来。
“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？”白丽一边灶台上忙碌着，忙里偷闲瞅一眼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林双喜，琢磨不透小孩子的心思。
“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，可我不想去了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呢，怎么能不去上学呢？”
“可我舍不得你。”
白丽怔了怔，默默低下头，又接着忙了起来，锅里的水已经开了，升腾起的雾气让她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。
林双喜端上饭碗，吸溜了一口面条后，突然又精神了起来。“姐，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！”
“往那走啊！”
“进城啊……我去上学，你就在学校边开一家小面馆，卖杂酱面……姐，你这杂酱面做的简直绝了……比我们高中食堂的大师傅手艺都好。”林双喜两眼泛着光。
林双喜初时的提议可能只是小男生的一时冲动，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，让白丽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那天一大早，林双喜还在迷迷糊糊的梦中，就听见了外婆家的巷子口传来了一阵吵闹，那一阵吵闹中，隐隐约约还伴着白丽的哭声。
林双喜抓起一件背心就跑了出去。
巷子口的小卖部门口早已经围满了小镇上看热闹的人。
白丽披头散发，抱着儿子，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地上。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对着白丽破口大骂着。“这小卖部是我儿子置下的家业，房子是我儿子买的，铺子是我儿子开的，既然离了婚，你就得搬出去，那有离了婚，还待在婆家的道理。”
一圈人纷纷摇头。
白丽家的小卖部多年来都是白丽一个人在打理，当初置下这个小卖部到底是谁出的钱，外人也不清楚。
白丽哭闹了一阵，到底是势单力孤，她被前夫的几个弟弟合伙赶出了家门，连带着孩子都被婆家人带走了。
林双喜的外婆暂时收留了白丽，等到白丽住进了外婆家，林双喜才知道，白丽娘家早已经没有了亲人，家里的老屋都让给了同族的叔伯兄弟，如今她是真的无家可归了。
林双喜软磨硬泡了半个月，白丽经不起他的死缠烂打，又逐渐被天真爱情带来的憧憬和光芒吸引，答应了他。
林双喜上大学那天，他前脚刚走，白丽就借口要出门打工，也离开了小镇。
白丽在林双喜大学附近租了间出租屋，一个星期后，就摆起了一个路边摊。
白天，她在外面摆摊卖杂酱面，晚上两人一起回家。有人问，两人就说是姐弟，关起门来，俨然是一对情侣。
林双喜每天会跟着她一起出摊，拾掇停当了，他去上学，课业不忙时，也跟着白丽卖杂酱面，晚上再一起收摊回家。林双喜和白丽的小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过了下来。
5

她一直叫他“小朋友”。

每次她这样喊他，林双喜就不由想起两人之间的第一次，那个大雨滂沱的夏日的午后。
有时候他们也会聊到，将来怎么办呢？
白丽就嘴硬着说：“反正我孩子都有了，结不结婚都无所谓。你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，我就什么时候走。”
学校有个叫许云的女孩，样貌出众，家境优渥，还是班里的学生会领导。许云喜欢林双喜有一阵子了，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。林双喜曾不止一次在心底暗暗发誓，永远都不会有他重新找女朋友的那一天。
林双喜上了四年学，白丽就在他学校边卖了四年杂酱面。林双喜的学费外婆根本负担不起，大学几年来，他的学费，生活费几乎都是白丽靠卖杂酱面挣来的。每到放寒暑假时，林双喜就不想回老家，他想陪着她一起摆摊，可每次白丽都会催着他回去看外婆。
林双喜每次回去，在家里待不了两天，就像丢了魂似的，火急火燎往学校赶。因为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，有白丽待着的出租屋才是他的家。
白丽从不要求什么，林双喜也玩命地努力长大，他想强大到突破虚荣心，强大到可以自由回报白丽的付出，强大到承担得起自己的一切欲望，以及良心。
大四开学后的一个周末，那几天，天降暴雪，连着几天都没有一个好天气。林双喜见白丽摆摊辛苦，就劝白丽休息两天。
两人待在出租屋无聊，林双喜就想带着白丽出门逛一逛，他想给她买一条围巾很久了，可白丽一直舍不得花钱。在林双喜的软磨硬泡下，两人到底是出了门。
商场里转了一圈下来，白丽都没有相中满意的围巾。
“这条围巾就很好了啊，你看摸着又暖和，颜色也赖脏……”林双喜苦口婆心地劝着。
“真想给我买个礼物啊？”白丽笑问。
林双喜急忙点头。
“那我们去那里看看吧！”白丽指着商场里的珠宝柜台。
林双喜暗暗咋舌，一圈看下来，自然两人什么都买不起。白丽看上了一枚戒指，趴在柜台上，看得爱不释手。
“要不要拿出来试一试？”林双喜看着白丽一脸痴迷的样子，就有点心疼。
“不要……满手的冻疮，让人家笑话。”白丽急忙藏起双手，拉着他往外走。
林双喜又回头看了一眼柜台里，她看中的那枚戒指，牢牢记住了那枚戒指的样式。
“姐，等我以后毕业挣大钱了，我一定给你买！”
“就一个破石头，还那么贵，傻子才买呢！”白丽牵着他的手，哧哧地笑。
抚摸着白丽手指上的冻疮，林双喜就觉得又羞又愧。
也就是在那天晚上，两人破天荒地在外面吃了一顿自助火锅，走在回出租屋的巷子里时，林双喜忍不住又紧紧抱住了白丽。
两人正抱在一起忘乎所以的时候，一个女孩的声音尖锐地响起。“林双喜，你们在干什么？她不是你姐吗？”
走进巷子里的许云指着面前的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。林双喜捂了四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无情地戳破了，学校里一下子炸开了锅。
“她是不是资助你读书了？”
“她会不会一辈子缠着你不放？”
“她比你大12岁？看着不像啊，看着她像比你大了20岁。”
谣言四起，最离谱的传言是网上的一篇小作文:究竟是人性的扭曲，还是道德的沦丧——中年大妈，摆地摊包养大学生。
林双喜陷入了流言蜚语的漩涡。
几天后有个要好的哥们儿来跟他说：“好多同学去她那儿围观，她今天没在老地方摆摊啦。”
林双喜赶紧给白丽打电话，可她已经坐上了前往外地的火车。
“你不相信我？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。”
白丽斩钉截铁地说：“越往后，我会死得越难看。”
林双喜竟无从反驳，他“呯”一声一拳捶在墙上，顿时鲜血四溅。
6

白丽拉黑了林双喜的电话。从那之后，林双喜再没有见过白丽。

以后的日子，林双喜成了校园里的怪胎，人人嘲笑的对象。可林双喜已经学会了不再解释，解释什么呢？说她是过度操劳，说她是遇人不淑，说她是命途多舛……她曾经美得不可一世，她的美，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绽放过。
转眼，林双喜大学毕业，离开学校前一晚，林双喜在出租屋里喝到吐，他抱着一个哥们儿放声大哭。
哥们儿就劝他：“算了，她又没有损失什么，你们都没有损失什么。”
酒醒后，林双喜反复回想着这句话。如果什么都用损失来衡量的话，感情的意义到底在哪儿呢？
大学毕业，搬家的那一天，林双喜在自己的箱子里找到了白丽留下的一个存折。里面有一万五千元钱。在十几年前，一碗杂酱面能挣一块五毛钱，那是她整整卖了一万碗杂酱面挣的钱。
他想着，她每天四点钟就起床，晚上十二点才能回家，无论寒暑，无论风雨，她两手满是冻疮，她连一个围巾都不舍得买。
林双喜就觉得他罪孽深重，无处可赎。
往后的日子，时间过得飞快。三十三岁那年，林双喜终于遇到了现在的妻子。两人新婚蜜月时，去南方一处风景区旅游。
一场暴雨将两人困在了一座小镇上，雨脚初歇时，妻子打算出门吃饭。听民宿老板说，小镇上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面馆，远近闻名。
两人撑一把伞，打算去尝一尝。
这些年来，林双喜很少吃面了，因为他总是会吃出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。
雨后的小镇，没有几个游人，一家装修不错的餐馆里，服务员端上来一碗面时，只吃了一口，他的味蕾就突然在记忆里炸开。
林双喜急忙喊来服务员，询问能不能见一见做这一碗面的厨师。
“见我们老板娘啊？那恐怕是不行的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老板娘跟着老板出国旅游去了啊，十年锡婚纪念日哦，你们来的不巧，这面嘛，是提前揉好的咯，杂酱也是提前烧好的 咯。”
“那能告诉我，你们老板娘的名字吗？”
“白丽。”
林双喜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，一时间热泪盈眶。
妻子诧异地抓起林双喜的手，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。
林双喜一阵尴尬，往事不堪回首。可他依然强打起精神，道:“我小时候掉进河里，是我外婆家的邻居把我捞了起来，那个邻居就叫白丽，可惜后来她搬家了，我就再没有见过她……不知道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？”
妻子很是惊讶，也一个劲地感慨命运的神奇。一旁的服务员听着热闹，也不由好奇道:“老板娘虽然不在，可店里有她的照片啊。你们看看照片，不就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了？”
对着面馆墙上的一张照片，林双喜再一次红了双眼。
照片里的白丽胖了许多，她对着镜头，一脸恬静的笑。林双喜注意看到了，她手上戴着的一个硕大的钻石戒指，比那年，那天，他们一起看得那枚还大。
看着她照片里一脸幸福的笑，林双喜终于释怀。如果不是被爱得很好，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和颠沛，她不会有如此恬静的笑脸。
那天回到旅馆后，林双喜就和妻子商量，打算偿还一下“救命恩人”当年的恩情。
“啊！给你的恩人150万啊？可以啊，这事你做决定就好。”妻子一脸幸福，握着林双喜的手，她觉得自己找了一个懂得感恩的好男人，150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，可妻子觉得这钱花的值，但随即妻子又疑惑起来。“可，你真不打算再等几天，再见她一面吗？”
林双喜的心抖了抖。他在心里悄悄道:我很想，但是，不必了，这样就很好，爱她并不一定要和她白头偕老！
他知道她过的很好，就已经足够！
林双喜和妻子将一张银行卡送到那家面馆时，店里的店长自然是不敢随便就收下这么大的一笔馈赠。
店长最后还是拨通了白丽的电话。
隔着千山万水，她的声音依然恬静。
“小朋友啊！是你吗？”
林双喜的心再次颤抖，时光的帷幔缓缓合上，年少时荒唐的感情走到这里，终于抵达终点。
“姐！”林双喜轻唤了一声，瞬间泪流满面。
原来，“百年好合”并不一定就是一段感情最好的结果，有一种结局是，我带着生命中的某种缺陷与你相遇，我们未曾得到任何人的祝福，可是因为参与了你的人生，我越走越平静，最后我们都遇到了更合适的人。
我很幸福，你也是。
原来，这才是老天对分手最好的祝福！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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