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5年,南京一户普通人家的庭院 赫达·莫里逊/摄影
上海由于土地寸土寸金,狭小的空间住着那么多人,所以开埠之后产生了石库门,石库门是中西文化妥协的产物。说起居住,上海人就比不得江南其他地方了。比如苏州,旧时大户人家,大一点的有三四进屋,小一点的也有前天井后院子,春秋天满园姹紫嫣红,家里的庭院堪比一个小小的园林。现在,苏州新区也是高楼林立,居住状况快和上海人差不多了。所以,我一直在想,人一生奋斗,在当今时代要一个院子怕是奢望了,人生几十年,住哪儿不是住,能够有一个宽敞一点的二室户、三室户,已经很满足了。
古时候,亚圣孟子曾经向梁惠王构画了一个田宅、农桑、禽畜相结合的自给自足的小农家庭院落的蓝图:“五亩之宅,树之以桑,五十者可以衣帛矣……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他那时是小农经济时代,在孟子看来,五亩大的宅园,在里面种上桑树,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丝织品了。那个时代,地广人稀,孟老夫子是以此来描绘“仁政”的社会,比不得当今社会,曾几何时,为人均5平米的住宅而奋斗的人,绝不在少数。只是改革开放以后,现代中国人的住宅空间才开始好转起来。
前几年,建筑设计行业冒出一个“新中式”的名目,追求白居易的“动摇风景丽,盖覆庭院深”的意境,向往欧阳修的“庭院深深深几许,杨柳堆烟,帘幕无重数”的神似,前些年我给学生上课,对“新中式”大为推崇,把中国的传统文化,融入现代元素,打造富有传统韵味的别致景观,体现出传统的艺术魅力,那时就像刮起一阵风,做文创、做设计的人,谁要是不谈“新中式”,好像就是落伍了。新中式的庭院生活,着实吸引了一大拨年轻人。
台风总会过去,浪潮终将退却。近来,到处走走看看,到一个个新竣工的庭院看看,到处传颂苏东坡“可使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,到处都是“石砖嵌绿草,白墙配丛竹”,甚至把福州的院子搬到上海,把厦门的院子搬到南京,把北京的院落搬到武汉……看了多了,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同质化味道,感觉难免疲劳,也多次耳闻许多项目的营销中心频繁“撞脸”。我曾经说过一句,我们的设计师能否放弃拷贝,专注于各地的地脉、文脉。当然,房企压力大,设计师任务重,我们坐着说说不怕腰疼,做起来确实是很难的。
看来,有必要强调新中式庭院设计的各种元素,设计出来的庭院是供人居住的,既然是人居住,就要强调它的人文要素。中式风格与新中式风格有血脉联系,当然也有区别,一味追求古色古香,以北京四合院为蓝本,这就是中式风格;新中式风格必须有时代气息,既有古典端庄的传统中式特点,更需要现代的时尚质感,甚至可以吸收西方、欧美、日本的某些元素,拿来为我所用,创造出秀美、清新、含蓄的中国气派来。
请原谅笔者的孤陋寡闻,我觉得概括新中式的人文元素,说起来也不复杂:第一是自然,自然就是天人合一,因地制宜。例如在江南,水网密布,地势平坦,自然较多地融于水、路、桥之中,建筑风格上讲究纤巧、细腻、温情,由于江南气候湿热,为便于通风隔热防潮防雨,院落中多设天井,墙壁和屋顶较薄,门廊或厅阁可以宽敞一些,适应人们热恋故土家园的心态。第二是安静,闹中取静,乱中得安。就是在雨天,雨水从屋檐落下,淅淅沥沥的声音,不觉得嘈杂,反倒是更加安静。第三是简约,简简单单的构筑,细节有想法,但不刻意为之;做工地道,匠心独具,建筑材料上也不一定非要追求最新的建筑材料,用自然、安静、简约来体现中国人中式庭院之美,也能够反映出居住者美好的精神诉求,而不是张扬显摆、夸富奢侈,古董藏品也是点到为止,恰到好处,堆砌那些奢侈品,大红大绿,如同大吵大闹,丧失静气,反而显得人文上的低劣,那些夸富斗奢显摆的东西都是难以长久的。
新中式民居可以做得很现代,但给人的感觉还是要内敛、温和、低调,最终还是要体现中国人的悠闲、自信、爱美、助人的生活习俗。这样的生活习俗现在已经很稀缺了。
我不是设计师,只会说一些外行话,不当之处,请各位设计达人批评指教。
为此,我贴几张中式庭院的老照片,与各位读者分享。
1860—1890年上海民舍庭院 那个时候上海刚开埠不久 威廉·桑德斯/摄影
上海1910年代民舍小院 虽然简陋,却也彰显那个时代人们的精气神
上海1920年的一座亲水小院与(佛教)居士讲经说法之地 查尔斯/摄影
1945年,南京一处中式庭院 赫达·莫里逊/摄影
1950年代安徽绩溪的一处中式庭院
1950年代上海复兴西路62号 原修道院公寓 也是中西合璧的一处很精致的院落
1953年上海一户人家奶奶带着孙子在自家庭院里晒太阳情形
当今杭州市西湖区九溪街道梅灵南路的一处新中式院落
当今苏州吴江区同里镇三元街一处被誉为最美民宿的院子
2019年4月16日于沪上五角场凝风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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